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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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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家媳婦走了沒多遠就下了大路, 拐進塊一丈多高的巨石後面。

阿水躡手躡腳地遠遠跟著她,見狀急忙加快幾步,走到大石頭附近時, 就聽見後面有男人說話的聲音。他不敢再走動發出聲音, 屏息仔細地聽他們說什麽。

就聽一個聲音粗嘎的漢子問道:“就是剛才過去的那兩輛馬車?”

焦家媳婦的聲音:“對, 柳大人在前面,文小娘子在後一輛車上。”

另一個漢子問:“車上只有她?”

“還有兩個伺候的女使, 幾個護院。”

“他們去哪裏?”

“聽說是西郊的野煉場, 軍,軍什麽監的。”

“軍器監?冶煉場?”

焦家媳婦道:“對對!就是軍器監!”

說話的漢子聲音帶著顫, 還有點結巴:“大, 大哥, 有,有軍器監的人!”

“怕什麽?!軍器監那就是幫鼓搗武器的工匠。再說了,我們半路就把人劫了,怕什麽軍器監?”被稱為大哥的漢子不屑一顧地道,又問:“給你的藥全都放下去了?”

焦家媳婦應道:“兩輛車的湯水裏都放了,點心上也撒了,一整瓶全放完了。”

“行了, 這是給你的報酬, 沒你的事了。記得回去後閉緊嘴巴!”

“是, 是!”

阿水心頭狂跳,捂著嘴只怕自己會叫出聲兒來!聽見焦家媳婦走出來的聲音,只怕被她看見叫出聲來, 但這時候跑也來不及了,萬一被這幾個人抓住,就沒法回去報訊了啊!

他緊張而快速地環顧四周,發現巨石下方有個凹陷,急忙躲到凹陷裏,顧不得雪水冰冷沁骨,一個勁地向裏縮。

焦家媳婦匆匆忙忙上了大路,也沒回頭看,就往莊子方向快步而去。

阿水又聽那個被稱為大哥的漢子低聲道:“她們去軍器監,繞過牛毛岡還得往西走,下雪天車趕不快,從這裏翻過去,剛好能截上!走!”

這些人邊走邊說一會兒截下馬車後要如何如何,口中汙言穢語不斷。“聽說那個小娘子長得很不賴啊!”

“長得再好也輪不到你這賴貨!那位特別交代了不能動她!胡來就白幹了!”

“他娘的!大雪天裏辛辛苦苦窩了幾天了!要是抓到了,不能動摸摸總行吧?”

之後便是一陣猥瑣的笑聲與議論。

阿水咬著牙,渾身發抖,強抑著立即就奔去報訊的沖動,一直聽那些淫猥的笑聲遠去了,才敢輕手輕腳地從凹陷處爬出來,探頭看去,山坡上晃動的背影少說也有十多個!

他反身連滾帶爬地攀上大路,用他這輩子最快的速度,拼了命往莊子裏跑,守在莊子門口的漢子剛讓焦家媳婦進莊子,正要關門,遠遠見他狂奔來,訝異地問道:“阿水,出什麽事了?你跑這麽……”

阿水根本沒停下也沒理他。他不能說話,一說話就跑不了那麽快!

他在門口轉向,左腳在結了冰的地上滑了出去,差點摔倒,但他用手撐著地一躍而起,沖進半開的莊門,甩開兩條腿兩條胳膊,一個勁兒地跑!!

他大步追過焦家媳婦,無視她驚懼的目光與慌亂的疑問:“阿水,你……哪兒回來的?”

他跑得雙腿酸痛,好像不是自己的了,但他越跑越快!

他胸口發悶,喘不過來氣,但他越跑越快!

他大口大口地吸氣,嗓子眼被冰刀一樣的空氣割得生疼,但他還嫌自己不夠快!!

他終於沖進主院,一躍就跨過門檻,還在院子裏便扯開嗓子大喊起來:“相公!夫人!小娘子要出事了!”

他向前撲倒在堂屋前的臺階上,大口喘著氣,聲嘶力竭地喊:“相公!夫人!有人要害小娘子!她們帶去吃的喝的裏面都有藥!”

盧筱在屋裏聽見院子裏的嘶喊,頓時血色全無,念夏與沛夏急忙上前扶她。盧筱一面向外走,一面指著一名侍女道:“快去叫成周過來!”

“是!”侍女也知情況緊急,神情緊張地匆匆跑出去傳話。

阿水見到盧筱,立即喘息著從地上爬起來,將方才看到聽到的事說了一遍。

阿水說到一半的時候,文成周亦快步跑著趕來了,長袍前襟掖在腰間,他見盧筱臉色不對,急忙上前攙扶住她,低聲道:“別慌,我立即帶人趕去!你知道,阿玹不是那麽好欺負的!你若是也倒下,我就沒法去幫她了!”

盧筱點點頭,握緊他的手:“你立即去,我沒事。”

文成周大步邁出主院,有聽到騷動的護院莊丁陸續趕來,他只留下必要的人手看護主院周圍,點齊了三十多人,盡可能帶上武器,分會騎馬的與不會騎馬的兩隊。

除了文玹馬車上用去的,莊上本來還留有四匹馬,還有今日來訪的亦有兩人騎馬,三人乘車,這些馬他就直接借用了,他帶著十人騎馬從大路追上去。其餘的人則由阿水帶路,翻山坡抄近路去追那批漢子。

刻不容緩,時機稍縱即逝,他安排完後便立即上馬出發,只在馬背上憂心忡忡地回望了主院一眼。

盧筱站在堂屋前的臺階上,雖然臉色發白,卻站得筆直,神情堅定地朝他點了點頭。

文成周吸了口氣,催馬疾馳而去。在他身後是十騎腰掛樸刀的護衛,在十騎護衛之後,又是大群手握樸刀棍棒的護衛以及舉著鋤頭草叉的莊丁,快步跑著跟上。

盧筱望著他們遠去,開始安排餘下的莊丁在主院周圍巡邏防範,又讓人去搜尋焦家媳婦的下落。接著讓女使去請仍留在書院的幾位文成周同僚過來主院,請他們不用擔心或驚慌,馬匹被暫時借用,若是等文成周回來後來不及回城,他們可住在莊子裏。

冷靜無比地安排著一應措施,盧筱的臉色卻越來越蒼白,額角沁著冷汗,終於將一切都安排妥當,她眉頭緊皺,身子晃了晃伸手去抓念夏,念夏慌忙扶住她:“夫人!你還好嗎?”

盧筱從牙縫裏吸著氣,低聲道:“扶我回屋。”

·

阿蓮從食盒裏取出糕點,文玹並不餓,但她若不吃,阿蓮她們也不好先吃,便伸手拿了一塊黃糕麋,又讓她們留下自己吃的,其餘分給外頭的車夫與護院。

這下雪天,馬車裏即使燒著炭,時不時從外面吹進來一絲寒風,都會讓人忍不住打個寒噤。這麽冷的天,呆在車外面更辛苦,他們若是吃點食物,也能讓身上暖和起來。車裏還備了熱水,喝下後也能暖暖身子。

文玹本就不畏寒,只是口渴,接過阿蓮倒的熱水,待稍許吹涼了再喝。入口卻覺得味道有點異樣,她問詠夏:“水裏加了什麽嗎?”

“沒有啊!”詠夏搖頭,“出來匆忙,沒來得及沖果粉或是糖膏,就是白水。”

文玹皺了皺眉,又抿了一小口,說不上是什麽味道,淡淡的異樣卻讓她覺得與平時莊子裏的井水味道不同。她放下水碗:“這瓶水先別喝了。倒另一瓶的水。”

阿蓮應了一聲,替她再倒了一碗水。

文玹正要去接水,梔子跳到了她腿上,撞到她拿著糕的手,那塊黃糕麋便落在了地板上。

詠夏見狀“啊呀”一聲:“糕都分完了啊!”

“小娘子,我這塊還沒吃過,給你吧。”阿蓮忙著倒水,還未來得及吃糕,只把她那塊糕放在茶盤裏。

文玹搖頭:“我不餓,你吃吧。一會兒到冶煉場直接用飯便是。”

她接過阿蓮遞來的第二碗水,嘗了嘗仍覺味道有異,便放下沒喝,但也沒有太往心裏去。

馬車又行了一段,車漸漸慢了下來,文玹詫異,問車夫:“為何突然慢下來?”就聽車夫喃喃道:“頭……暈……”

又聽前頭轟隆一聲巨響!她急忙拉開車簾,見兩名護衛已經歪倒,車夫也是臉色發紅,眼神迷離,搖頭晃腦搖搖欲墜的樣子。

而前方柳都監的那輛車已經翻倒在了路邊的溝裏,巨響就是因此而發。

她急忙鉆出馬車,接過車夫手中韁繩,一手拉著車夫衣領讓他往後靠在轅座上,別摔下車。另一手收緊韁繩,將馬車慢慢停下。

車還未停穩,她躍下車,背靠車廂,環視周圍。大路的一側是片坡地,山坡上生著稀疏的林木,另一側則是平地,遠處亦是一片林子,有幾個高低起伏的土包。

山林靜謐,鵝絨般的雪片在空中被風卷的橫飛。

耳邊只有風聲,還有被翻入溝裏的馬車拴著不能起身的馬兒奮力掙紮發出的嘶鳴聲,蹄子在凍得堅硬的土地上蹬踏的聲音。看不到有人影或敵襲的跡象。

她繞到車後,另兩名護院也昏昏沈沈。她叫了兩聲“阿蓮、詠夏”卻不聽她們回應。她原本以為阿蓮與詠夏是靠在一起睡著了,見狀心中雪亮,有人在食物飲水中下了藥,她是車上唯一沒吃糕點的,只喝了兩小口水。

柳都監的車會翻到溝裏,也是因為車夫昏過去了。

文玹不知什麽人會來,對方又有多少人,但留給她的時間不會很多。而她只有一駕馬車,帶不走所有的人。

她從地上抓起兩把冰雪,用力拍在那兩名護衛臉上,冰雪與疼痛刺激下,兩人勉強睜開雙眼。文玹繼續拍打他們,冷聲道:“我們被人下藥了,你們兩個能走嗎?把肚子裏東西吐出來,然後躲到路邊的土包後去。”

“吐?吐出來?”兩人因藥物反應遲鈍,一臉茫然望著她。

文玹做了個手指掏喉嚨的手勢,他們才醒悟過來,掙紮著下車,扣著喉嚨設法讓自己嘔吐。文玹不再管他們,繞到車前,同樣拍醒護衛與車夫,叫他們下車吐出胃中食物。

她自己只喝了兩小口水,沒有吃其他東西,就是吐也不會吐出什麽來,便迅速地將裙擺掖在腰間,跑向柳都監的那駕車。馬車側翻,她一躍跳下溝,打開車門,扯下棉車簾,就見車裏的柳都監撞破了額頭,昏迷不醒,另兩名親衛卻在她拉開車簾時動了一動。

她把親衛拍醒,又抓了把雪,毫不留情地拍在柳都監淌滿血的臉上!

“嗯……啊……”柳淳顫抖著睜開雙眼。

文玹回頭,對勉強撐扶起來的兩名親衛道:“扶柳大人去路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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